
菲菲啊,你们大陆的生活环境配资公司查询,真的有点惨不忍睹啊!”
电话那头,叔叔的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、几乎是悲天悯人的同情。
“我本来寻思着,在超市给你们带点好吃的,可谁能想到,你们这儿的超市,竟然连台币都不收!”
那一瞬间,我正捏着手机,站在我那座玻璃生态花房的入口,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,落在新翻的泥土上,空气里满是番茄藤蔓被晒过之后的清香。
我的笑容,大概就在那一刻,僵在了脸上。
电子支付?人民币纸币都快成稀罕物了?我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跨越了至少二十年的代沟?
我深吸一口气,把那股子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笑意强行压了下去。
“叔叔,您太客气了,家里什么都有,真不用您破费。”
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婉可亲,“您现在到哪儿了?我去接您。”
“接我?不用不用!”叔叔的嗓门瞬间拔高,仿佛我的提议是对他财力的一种侮辱。
展开剩余95%“你们家里能有啥好东西?我可都听说了,你们平时啊,最多也就吃得上那个……叫什么来着,哦,涪陵榨菜!”
他那个“涪陵”的发音,硬生生把“fú”念成了“péi”,透着一股理直气壮的无知。
“还有茶叶蛋!啧啧,那个你们肯定吃不起吧?我刚刚在机场看到,一颗就要七块台币呢!虽然是有点贵,不过没关系,叔叔有钱!”
“对了,还有火腿肠,你吃过吗?那个好吃!要不要叔叔给你们买几根尝尝鲜?”
我脑门上的青筋,一根,两根,三根,突突地跳着。
我,一个经营着占地几百亩的生态农庄、附带高端农家乐和四季采摘园的所谓“新农人”,月净利润稳定在六位数,我……吃不起茶叶蛋和火腿肠?
这简直是2025年我听过最离谱的笑话。
可电话那头,叔叔还在兴致勃勃地展示着他的“雄厚财力”,并且坚定地拒绝我去接他,声称要自己打车,体验一下大陆的出租车服务。
结果可想而知。
半个小时后,他气急败坏地又打来电话,抱怨为什么路边招手半天,连一辆空车都看不到。
我能说什么?
难道要跟他解释一个叫“网约车”的APP,已经统治了这片土地的出行生态很多年了吗?
最后,还是我通过手机,在软件上帮他叫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,才算把这尊大佛从机场给请了出来。
爸妈出国旅行前,千叮万嘱,一定要我招待好这位几十年没回过大陆的叔叔。
他们说,叔叔从小被带去台湾,对大陆的印象,还停留在那些陈旧的新闻报道和泛黄的记忆里,让我多点耐心。
我告诉自己,要有耐心,要有风度。
误解嘛,总是可以通过亲眼所见来消除的。
我信了。
直到我们的网约车,载着叔叔一家,驶离市区,朝着我那位于市郊的农庄开去时,我才发现我还是太天真了。
“菲菲!你……你们家……怎么住在这种地方?!”
叔叔的电话又来了,这次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震惊。
“这……这不是农村吗?!天啊,菲菲,叔叔不是乱讲话,你们家原来真的这么惨啊!”
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,他此刻正坐在一辆宽敞舒适、冷气开得足足的商务车里。
“你知道吗?我在台湾,可是买了一套五十多平的房子!五十多平啊!那可是高楼!高得能戳到天上去!说出来怕吓到你,比你们那个……那个天安门,还要气派好几百米!”
“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有多豪华!”
我:“……”
我瞬间就失语了。
一种混杂着荒谬、愤怒和无奈的情绪,像一团乱麻堵在我的胸口。
这已经不是误解了。
这是赤裸裸地跑来我这里,寻找那份可怜又可笑的优越感来了。
可我能怎么办?爸妈的嘱咐还在耳边。
我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对着手机“嗯嗯啊啊”地应付着。
万幸,他的手机,非常适时地——没电了。
我在农庄的大门口等着,那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停下。
司机师傅探出头,冲我挤出一个极其复杂的、包含了同情、幸灾乐祸和一丝丝敬佩的表情。
我秒懂。
这一路,师傅的精神世界,恐怕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。
“菲菲!真是不好意思,我手机没话费了,话说到一半就断了!”叔叔一下车,就拉着他那个土黄色的、边角都磨得发亮的皮质公文包,大声嚷嚷起来。
“这附近哪儿有电话亭啊?我得赶紧交个话费!对了,车费,车费我来付!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极其豪迈地从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台币,看也不看,就往司机师傅手里塞。
那动作,自信,潇洒,仿佛递出去的不是几张纸币,而是什么稀世珍宝。
紧跟在他身后的婶婶和堂妹,则像是两只被强行带到泥地里的孔雀。
她们的下巴抬得高高的,眼神里毫不掩饰对这片土地的鄙夷,仿佛吸入这里的空气,都会脏了她们金贵的肺。
司机师傅的表情更精彩了。
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台币,又抬头看了一眼叔叔,那眼神,就像在看一个刚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。
最后,他选择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。
我认命地拿出手机,扫码,付款。
“慢走师傅,回去给个五星好评哦。”
“好嘞!”
司机如蒙大赦,一脚油门,车子瞬间消失在乡间小路的尽头,卷起一阵尘土。
只留下叔叔一家三口,在风中凌乱。
“哎!哎!他怎么就跑了!我还没给钱呢!”叔叔急得跳脚。
“真是没礼貌!太没礼貌了!”婶婶在一旁帮腔,“我们台湾人可不会这样的!”
我叹了口气,觉得自己的耐心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。
“叔叔,我已经付过了。”
“你付了?”叔叔愣了一下,随即又开始了他的新一轮焦虑,“那电话亭呢?菲菲,你快带叔叔去找电话亭!我手机没话费,这得耽误我多少生意啊!你知道叔叔一小时上下几十万的吗?”
我看着他那台老旧的、屏幕甚至还有一道裂痕的智能手机,实在无法把它和“一小时几十万”联系起来。
“叔叔,现在内地交话费,不用电话亭了。”我平静地陈述事实。
话音未落,婶婶的嘲讽就立刻跟上了,那声音尖锐得像能划破玻璃。
“怎么可能?内地发展这么慢,怎么跟我们台湾比?我们家楼下那个电话亭,半小时就能恢复通话,效率高得很!”
我真的,真的不想再解释了。
我默默地掏出手机,点开微信,找到那个熟悉的公众号,输入叔叔的手机号码,点击充值。
整个过程,行云流水。
然后,我把手机屏幕晃到他们面前。
“叔叔,婶婶,我们现在都用这个,手机上直接交,三秒到账。”
空气,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。
叔叔的眼睛瞪得像铜铃,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屏幕。
婶婶张着嘴,那副高傲的表情裂开了一道缝。
其实,三秒都算我说多了。
几乎是在我点击确认的瞬间,叔-叔口袋里的老式手机就“叮”地一声,响了。
那是一条话费到账的短信通知。
“不!不可能!这绝对不可能!”
叔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第一个尖叫起来,他拒绝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。
他固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亮闪闪的、二十元面值的台币钢镚,硬是塞到我手里。
“菲菲!你别糊弄叔叔!这种小把戏骗不了我!你拿着这钱,快!想办法给叔叔找个电话亭把费交了!”
我低头看着手心里那枚沉甸甸的钢镚,一时间,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。
二十块台...币?
按今天的汇率,折合人民币四块多一点。
四块钱,在我这儿,连买一杯最普通的柠檬水都不够。
他竟然觉得这是可以让我“想办法”去替他办事的“巨款”?
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,因为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堂妹林娇娇,终于找到了她可以介入的舞台。
她一步上前,用一种极其鄙夷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。
“喂,你怎么回事?二十块钱还嫌少啊?”
她的声音又脆又亮,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刻薄。
“你一个在穷山沟里长大的泥腿子,平时有这么多钱买榨菜吃吗?给你钱办事还露出这副表情,真够丢人的!”
我彻底懵了。
我完完全全,彻彻底底地,跟不上她的逻辑。
说真的,来之前,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堂妹,是抱有几分期待的。
我是独生女,从小就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。
可我万万没想到,我盼星星盼月亮,最后盼来的,是这么一朵“清新脱俗”的旷世白莲花。
我默默地把那枚还带着叔叔手心温度的钢镚,递还给她。
真的,这钱我拿着烫手,丢不起这个人。
“爱要不要!”
林娇娇一把抢过钢镚,宝贝似的揣进自己口袋里,还冲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。
“哼!二十块钱,至少够你买三个茶叶蛋解解馋了!”
说完,她扭着腰,高傲地转过身去,留给我一个纤细而尖酸的背影。
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往院子里走的背影,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第N口气。
看来,这次所谓的“促进两岸同胞亲情交流”活动,恐怕要比我想象中……艰难得多。
当我领着叔叔一家,穿过挂满累累果实的葡萄藤架,走进我们家那个宽敞的农家大院时,我精准地捕捉到了他们脸上那种毫不掩饰的嫌弃。
那种表情,怎么说呢?
就像是误入了一个堆满垃圾、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。
没错,就是这种感觉。
说实话,我家的院子,跟城里那些装修精致的高层公寓比,确实少了点现代感。
但这里胜在宽敞、接地气,院子里种着花,养着鸟,邻里关系和睦得像一家人。
更重要的是,这里是我的事业所在,我喜欢这种被土地和生机包围的感觉。
“林菲菲!”
堂妹林娇娇第一个沉不住气了,她甚至连“姐”都懒得叫,直呼我的大名,语气里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。
“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?你……你就让我们住在这种地方?”
她伸出纤细的手指,指着我们家那栋两层高的、用青砖和木头搭建起来的主屋,仿佛那是什么不洁之物。
“这也算是人住的地方吗?”
我真的忍不住想笑。
一个住在台湾五十平米“高楼”里的小公主,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勇气,鄙视我这个独门独户、带前后花园、占地近千平的大院子?
就凭她那套还没我家客厅大的房子吗?
还是凭梁静茹给她的勇气?
“咳,那个,菲菲啊,”婶婶清了清嗓子,用手帕嫌恶地捂住口鼻,好像空气里有什么奇怪的味道,“你们这里……洗澡方便吗?有热水吗?”
“当然有,”我点点头,“想简单洗洗,屋里有淋浴。想舒服点,就去村口的澡堂。”
“澡堂?!”
婶婶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,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骇闻的事情。
她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瞪得溜圆,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。
“不会吧?你们农村人洗澡,都……都没有一点私密空间的吗?大家……大家都脱得光溜溜的,在一个大池子里互相看着……天啊,你们不觉得恶心吗?”
她脸上那副“你们好不知羞耻”的表情,实在是太精彩了。
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,耐着性子解释:“婶婶,您误会了。我们这儿的澡堂,消费可不低。泡澡、搓澡、按摩、桑拿,一套流程下来,人均没有一千块钱打不住。这在我们这儿,算是高端享受,怎么到您嘴里,就变得那么……不堪呢?”
“一千块?”叔叔的耳朵倒是尖,立刻抓住了重点。
他再一次掏出他那个宝贝公文包,从里面数出几张花花绿绿的台币,递给我。
“菲菲,这个钱你拿着,去城里,帮我把话费交了。顺便,再帮我买一套像样的酒具回来,晚上要宴客用。”
看他那副样子,显然是已经一秒钟都无法忍受这种“原始”的生活了。
我还没来得及说话,旁边的婶婶,哦不,现在应该叫她“白莲花婶婶”了,一把就抢过了叔叔手里那几张可怜的钞票。
她一边把钱塞回叔叔的包里,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斜着我,阴阳怪气地开口了。
“哎呀,当家的,你这不是为难菲菲嘛!”
她故意把“菲菲”两个字叫得又甜又腻,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“咱们菲菲啊,就是个土里刨食的泥腿子,哪里见过什么世面,什么叫花酒,什么叫酒具,她哪里懂哦!”
我真的,忍不了了。
一个大大的白眼,控制不住地翻了过去。
就在这时,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。
原来是村里的乡亲们,听说我们家来了台湾的亲戚,一个个都热情地跑过来看热闹了。
张大爷提着一只刚宰的土鸡,李大婶端着一盆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,村头的王屠夫,更是扛了半扇油光水滑的猪肉过来。
我们村的人,就是这么淳朴,这么热情。
在他们眼里,两岸同胞,那就是一家人,没什么比亲人团聚更值得高兴的事了。
乡亲们纷纷伸出他们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的大手,想要跟叔叔婶婶握一握。
然而,尴尬的一幕发生了。
叔叔和婶婶,像是躲避瘟疫一样,不着痕迹地把手背到了身后,脸上挂着僵硬而疏离的微笑,任凭乡亲们热情的双手悬在半空中。
大家脸上的笑容,一点点凝固,然后变成了疑惑和不解。
整个院子的气氛,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我只能硬着头皮,对着乡亲们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,试图打个圆场。
可我们村的乡亲们,那都是实在人,哪懂那么多弯弯绕绕。
尴尬了不到三秒,王屠夫就大手一挥:“来来来,都别站着了!生火!做饭!今天咱们就在菲菲家院子里,好好招待一下台湾来的亲戚!”
“好嘞!”
人群立刻又恢复了热闹,大家七手八脚,支锅的支锅,生火的生火,整个院子瞬间充满了烟火气。
婶婶见状,急了,一把将我拉到角落里,压低了声音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。
“菲菲!你怎么回事?你怎么能让这些……这些农民,跟我们混在一起吃饭?”
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,扫过院子里那些忙碌而快乐的身影。
“你叔叔可是大老板!跟这些人坐一桌,多丢身份啊!再说了,我们家娇娇,可是特地从台湾给你带了特产的,就一份!这么多人,你让我们怎么分?”
说着,她还故意把自己的包拉开一条缝,让我能看到里面那个精致的包装盒,上面赫然印着三个大字——凤梨酥。
我真的快要气笑了。
婶婶,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?
凤梨酥而已,又不是什么金疙瘩,随便一个进口超市里都堆得像小山一样。
还有,你嘴里这些“农民”,哪一个不是在我农庄里上班的正式员工?他们最低的月薪都有八千块,还不算年底分红。
你那盒凤梨酥,说句不好听的,人家还真不一定看得上眼。
别拿出来给我丢人现眼了,成吗?
我懒得再跟她废话,直接挣脱她的手,走到人群里,帮着李大婶一起揉面。
任由婶婶一个人,尴尬地、孤零零地站在原地,像个误入乡村派对的落魄贵妇。
院子里的气氛,随着一道道菜肴的香味升腾而起,变得越来越热烈。
叔叔和婶婶脸上的那股子轻蔑和不满,也随着乡亲们从自家端来的食材越来越“离谱”,而慢慢地,一点点地,消失了。
最开始,还只是些自家种的青菜、萝卜。
然后,是张大爷家那只养了一年多的走地鸡,李大婶家池塘里刚捞上来的活蹦乱跳的草鱼。
再然后,画风就开始不对了。
在城里开海鲜档口的刘二叔,直接开着他的小货车,拉来了一整箱还在吐着泡泡的小龙虾和几十只肥硕的生蚝。
当火焰舔舐着生蚝的壳,蒜蓉的香味“滋啦”一下爆开的时候,我清楚地看到,叔叔、婶婶,还有林娇娇,三个人齐刷刷地,咽了一下口水。
乡亲们热情地招呼着他们。
“来来来,台湾来的亲戚,快尝尝这个!”
“别客气,就跟到自个儿家一样!”
最开始,他们还端着架子,矜持地摆摆手。
可那香味,实在是太霸道了,一缕一缕地,蛮不讲理地往鼻子里钻。
最终,食欲战胜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。
他们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,扭扭捏捏地加入了这场露天盛宴。
只是,即便是在大快朵颐的时候,他们也依然和热情的乡亲们保持着一种泾渭分明的距离,仿佛自己和这些人之间,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,看得我心里直犯堵。
于是,我故意端着一盘剥好的、冒着热气的小龙虾,凑了过去。
“叔叔,婶婶,吃小龙虾呢。”我笑眯眯地问。
他们嘴里塞得满满的,含糊不清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对了,”我话锋一转,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,“你们想不想吃茶叶蛋啊?想吃的话跟我说,那边锅里煮了一大堆呢,管够!”
“噗——”
叔叔刚塞进嘴里的一块鸡肉,差点没喷出来。
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那表情,比吃了苍蝇还难看。
婶婶更是眼疾手快地,一把捂住了自己那个装着凤梨酥的宝贝包包,仿佛生怕被我这边的“茶叶蛋”给玷污了。
而我的好堂妹林娇娇,则是轻蔑地“哼”了一声,把头扭到一边,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,狠狠地撕开了一只小龙虾的硬壳。
那动作,仿佛撕的不是小龙虾,而是我。
第二天一大早,天刚蒙蒙亮。
“哎呀!我真是受够这个鬼地方了!我要洗澡!我要洗热水澡!”
我的好堂妹林娇娇,就跟个移动的高音喇叭一样,在院子里开始尖叫,那分贝,差点把树上的鸟都给震下来。
紧接着,叔叔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跑了出来,继续他昨天未完的话题。
“菲菲啊!我的手机!我的生意!你知道我一分钟……不对,是一秒钟!我一秒钟几十万上下的!这没话费可怎么办啊!”
一家人,你一言我一语,像一群苍蝇,在我耳边“嗡嗡嗡”地飞个不停。
我的头,瞬间疼得像是要炸开。
“行!行!行!”
我从躺椅上猛地坐起来,大声宣布:“我带你们去交话费!带你们去洗澡!现在!立刻!马上!”
我拨通了我们农庄专职司机的电话。
十分钟后,那辆黑色的七座商务车,再一次停在了我们家大院的门口。
目的地,市区。
从村子到市区,开车差不多要一个小时。
等我们到达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时,夜幕已经悄然降临。
马路两旁,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亮起了璀璨的灯光,流光溢彩,车水马龙,整个城市像一个巨大的、由光影和钢铁构成的梦幻丛林。
“哇……这……”
我从后视镜里,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脸上那副被震得目瞪口呆的表情。
于是,我故意放慢车速,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打趣道:“怎么样?叔叔,婶婶,这里跟台湾比,还行吧?”
没想到,最先反应过来的,竟然是林娇娇。
她那张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脸上,迅速地重新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、高傲的表情。
“切,一般般啦,跟我们台湾比,肯定还是差远了。”
她嘴上虽然这么说,但那双眼睛,却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,一刻也离不开窗外那片繁华的景象。
“别废话了!快带我去找电话亭!”她颐指气使地命令道。
我耸了耸肩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堂妹,我都跟你说了,电话亭这种东西,在内地,早就被淘汰了,属于古董级别的物件了。”
可是他们一家,就像是着了魔一样,根本不信。
车子停在路边,他们逢人就问:“请问,这附近哪里有电话亭?”
路人们看他们的眼神,充满了关爱和同情,就像在看三个从深山老林里穿越出来的野人。
在碰了无数次壁,收获了无数个“关爱智障”的眼神之后,他们终于,勉强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。
“内地的发展也太落后了!真是让人受不了!”
林娇娇气急败坏地冲我吼道,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。
叔叔和婶婶的脸色,也难看到了极点。
我真的,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我默默地当着他们的面,再一次,用手机线上缴费,再一次,让他们亲眼见证了什么叫“秒速到账”。
这一次,他们没有再尖叫“不可能”。
他们只是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样,把我的手机抢了过去,翻来覆去地研究,问东问西,提出了一大堆在我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。
直到最后,在我憋笑憋到快要内伤的目光中,他们才尴尬地放弃了。
“哈哈,那个……那个我们台湾,其实也能这么缴费的啦!”叔叔干巴巴地狡辩着,试图挽回一点点颜面,“只不过,叔叔我呢,平时喜欢锻炼身体,所以才更愿意下楼去电话亭缴费,走走路,对身体好嘛!”
我懒得戳穿他。
“好了,话费也交了,现在,我带你们去洗澡。”我说。
一听到“洗澡”两个字,他们又开始了一轮新的,以“澡堂不干净”、“大家一起洗不卫生”为中心思想的牢骚。
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。
我真的很好奇,这一家子的记忆,是不是只有七秒钟?
刚才在路边,被路人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围观的尴尬场面,他们难道忘得一干二净了吗?
脑子里,就一点数都没有吗?
“行吧,”我彻底失去了耐心,“既然你们不愿意去,那就算了。咱们现在就回去,不过说好了,回去之后,可别再跟我嚷嚷着要洗澡了!”
说完,我作势就要发动车子。
三个人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挣扎了,犹豫了,权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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